1941年,六五大隧道惨案,躲过轰炸的平

年5月3日，连绵数月的雾气逐渐散去，暖风伴着明媚的气味将重庆民众心中苦闷暂时驱除。

自战争以来，那些安逸宁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战火蔓延，抗战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上午九时许，阳光已然普照整个山城，和万丈光芒一齐到来的，却是日寇灭绝人性的军事行动。

敌机发出骇人的嘶吼，盘旋片刻，直扑防空洞和人口聚集的城市中心，上千公斤数级的炸药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重庆城霎时间横尸遍野、断壁残垣。躯体在烈火中焚烧，鲜血映红幸存者无神的双眼。

或许敌人从万米高空的驾驶室俯瞰，手无寸铁的民众与蝼蚁无异。但对于每个中国人而言，无数手足同胞在一瞬被无辜夺去宝贵生命，留下了永久伤痛。更令人绝望的是，这场战争所致的人间惨剧仅仅不过是个开头……

年重庆更是发生了“六五隧道大惨案”，现场的惨状轰动世界，无论经过多长时间再提起也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正视过去，才能拥有面对未来的勇气。因此年起，重庆每年都会鸣起防空警笛纪念死者。

“飞机头，二两油，鹅公岭，挂红球。日本飞机丢炸弹，山城到处血长流。跑不完的警报，报不完的深仇。”——《警报歌》

这首《警报歌》，自年初就开始流行，传遍山城大街小巷。

按照正常逻辑，屡遭轰炸的重庆市民应付空袭不可谓不胸有成竹。况且，作为战略重镇，国民党理应完备紧急避战方案。但谁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恰恰成为最危险的地方。惨案发生后，关于大隧道的真实伤亡人数众说纷纭。

大隧道惨案至今仍有争议，原因就在于这种种蹊跷之处。

为何每况愈下的日军轰炸火力早已不同往日，造成的伤害却反倒不断增长？大隧道惨案发生的原因究竟如何？

外部因素

敌军的孤注一掷

武汉会战结束之际，抗日战争就进入相持阶段。素来以战养战的日军早就入不敷出，趋近疯狂的侵略者决定直捣黄龙，摧毁中华民族抗战意志，妄图逼迫国民党投降，陪都重庆沦为首要目标。

在前几次的试探性出击后，日军彻底摸清楚中国部队撤离路线与防空洞方位，终于在晴空万里的五月迫不及待地选择集中轰炸。

敌机在重庆上空如入无人之境，普通民众被当作活靶子穷追猛打，穷凶极恶的日军还特意加入燃烧弹困住防空洞内躲避的百姓。

之后杀红眼的日本空军特意降低飞行高度，利用机枪直接扫射平民。

五三、五四轰炸造成的灾害实在罄竹难书，重庆下半城街道尽数被毁，燃烧弹引起的火灾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受害者撕心裂肺的哭喊始终在山城回荡。

彼时身处重庆的郭沫若的短诗《惨目吟》写到：“五三与五四，寇机连日来。渝城遭惨炸，死者如山堆。中见一尸骸，一母与二孩。一儿横腹下，一儿抱在怀。骨肉成焦炭，凝结难分开。呜呼慈母心，万古不能灰！”

丧心病狂的侵略者万万没想到，如此血腥恐怖的野兽行径竟然无法吓倒大后方群众，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的幸存者们将同胞们的尸首抹泪掩埋，把仇恨化作挖防空洞时的不留余力。重庆人民的抗战意志彻底惹恼日军，臭名昭著的“作战计划”出台。

日本天皇下令对重庆展开无区别轰炸，但对外宣传主要打击对象为重庆城外军事设施和政治机构。日本陆军第十三飞行集团少将木下敏同海军联合空袭部队总司令山口多闻毫不犹豫地在《关于号作战的海陆军协定》上签下名字。

经过近一年的筹备，日本拿出最后的家当——号称空中霸王的零式战斗机加入轰炸计划。人员方面则是海陆联动，出动所有飞行部队。

此时整个重庆几乎被民众挖空，地底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防空洞。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通过数次军事会议商讨，包括对重庆情报工作的攻陷从而窃取的隧道工程数据分析，日军决定缩短单次轰炸时间，延长轰炸次数，逮准灾民换气的时机予以沉重打击，即所谓的“疲劳轰炸”。

另外，日军作战采用的是无差别轰炸，相较于之前有的放矢选择性轰炸，此次轰炸采用全地面覆盖，轰炸规模世界战争史罕有。

值得一提的是，作战计划仅仅在几年后就被美军在日本各大城市上如法炮制。

年5月，作战计划正式实施，日军开始了不分昼夜地持续轰炸，千吨级的弹药量被投放到山城，根据执行轰炸任务的日机驾驶员回忆：昔日熙熙攘攘的重庆城，变得白茫茫一片。

幸得中国空军无畏的牺牲，在飞机性能远逊于零式战斗机的情况下以命换命，尽最大努力为地面市民争取到喘息的机会。

因此虽然年的轰炸规模空前，伤亡人数却大大减少。但经此一役，中国空军险些覆灭。

直至9月，欧洲战场告急，日军才暂时停止轰炸。为了摆脱在印度战场的泥足深陷，年初，日军又起草了作战计划。

可以预见，达不到逼迫中国投降的战略目的，日军绝不肯罢手。可以说，重庆大轰炸是其唯一选择，敌方全军上下从头至尾都是报着必胜的信念投入战斗。

事实证明，重庆大轰炸中中国军民展现出来的抗战意志给日寇浇了一盆彻骨寒心的冷水，侵略者敏锐的察觉到东方雄狮正在觉醒，中日局势交替不过时间问题，失望透顶的日军最终只能另谋出路，冒着巨大风险偷袭珍珠港。

无耻本色

无耻的日军对外堂而皇之地宣称，重庆轰炸打击目标只是远离市区的战略基地及政治机构。可实际上，这完全是一场对百姓的大屠杀，与南京大屠杀的区别不过只是杀人手段不同而已，重庆大轰炸根本就是披着军事活动外衣的犯罪行为。

在年的《朝日新闻》，东京媒体刻意避开对伤亡情况的描述，寥寥数语一笔带过。至今，日本最高法院还在掩盖犯罪事实，重庆民间索赔案反复被驳回三十余次。

日军本就怀揣严重违背人道主义的狼子野心，经济、军事装备又占尽上风，他们对一直远离前线的大后方普通民众直接展开抗日战争最大的轰炸侵袭，大隧道惨案的发生实乃是偶然中的必然。

内部因素

消极抗战、贪污腐败的国民党

双方实力固然差距悬殊，但国民党的领导不力其实才是大隧道惨案的根本原因。

年初日军的侦察机就已然频繁出现于重庆上空，但重庆防空司令部在当年八月份才启动防空洞的修建工作。

并非国军高层领导没有意识，而是蒋介石集团内部之间的消极抗战早就形成默契，宁愿牺牲平民也绝不轻易消耗力量抗日，花园口决堤和文夕大火就是人为造下的浩劫。

国民党的弃之不顾使得市民完全暴露在敌人各式高科技武器下，整个大轰炸初期都是老百姓自己采取土办法避险，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眼见战局失去控制，政府无奈召开会议临时组建防空司令部、救护机构。被委任总司令的刘峙率领一干下属立下保卫市民的承诺，堪称众志成城，暗地里却都在想尽办法从隧道工程牟取私利。攸关千万人性命的大隧道工程，由上自下，让蛀虫蚀得千疮百孔。

腐朽不堪的国民党再次刷新下限，此等避灾设施建设居然变成敛财工具。防空隧道被分出三六九等，专供社会名流使用的隧道需要价格不菲的通行证方能进入。

而这类隧道的建设正是工程款的主要去向，专用隧道均是司令部亲自参与建设，容积小、通风好。反而使用人数最多的公共隧道，由于是免费提供，施工期间就穷尽可能的敷衍了事，甚至官商勾结，将工程包给非专业的民间匠人，连图纸都没有一张。

惨案发生地，正是整个轰炸期间的主隧道。该隧道沿用位于市中心报废的较场口民用隧道，足够容纳五千人左右，所以被用作公共防空隧道。经过一系列粗略的内部装饰例如照明度极其有限的煤油灯、木质条凳、警报球等，就匆匆投入使用，最关键的通风口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并未打通。

因为无人整理，报废已久的隧道充斥着生活垃圾；蚊虫鼠蚁常驻，空气浑浊；较场口隧道种种数据甚至达不到避难设施最初级的标准。讽刺的是，数千人的性命就只能依靠条件如此恶劣的隧道。

一点点蝇头小利，就值得抛开民族大义，毫不犹豫把同胞推下万丈深渊，如果有这样的执政党实乃民族之不幸。

国军将领的独断专行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纵然保家卫国决心深似海，奈何炮火无情，重庆市民人人都如同惊弓之鸟，患上严重的轰炸恐惧症。

但凡听到警报声，从未接受过任何应急演练的民众只顾拼命往隧道钻。面对失控的局面，防空司令部索性直接放任失去秩序的逃难队伍不管，结果最多能容纳四千人的较场口隧道装了近七千人。

严重超载的隧道挤得满满当当，连转个身的空间都不够。当防空司令部察觉需要加设通风机，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

无辜市民刚躲开恶虎般的敌人，又扎进狼窝。

隧道内的煤油灯不断消耗氧气，排不上用场的条凳将本就狭小的空间再度压缩；

隧道出口朝内开放的铁栏一旦关闭再想打开就极其困难；没有足够的通风孔，隧道内部的空气迅速稀薄；

孩子们被成年人高大的身躯遮挡，气都喘不过来。

时间一长，潮湿昏暗的隧道里谣言四起，一点点风吹草动灾民即刻乱作一团。根据幸存者回忆，当夜有人把挂在灯上的红布误认成毒气弹警报。

燃烧弹把隧道墙壁烤得滚烫，导致又有人大喊隧道快要倒塌，几度发生踩踏，年富力强者不停在人群里推搡，老少妇孺摔倒后立马被人潮淹没。每次踩踏事件后，甬道就横陈一批伤员死尸，如此反复，隧道各大出口几乎被堵死。

整个隧道从撕心裂肺的吼叫渐渐变得寂静一片，长期处在封闭空间的灾民失去了叫喊的气力。缺氧的人们脸涨成深紫色，不停挣扎的手抓破皮肤，直到一动不动停止呼吸，眼神充满不甘。

前来认尸的幸存者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一具具扭曲得变形的尸体是曾经鲜活的至爱亲朋。

公共隧道的情况形同水火，再也无法忍受缺氧痛苦的人们急于逃离隧道换气，胡伯翰却三令五申不准解除警报球，洞门不能擅自打开。

事发当晚，较场口隧道的工作人员预判到敌机的空袭在第三批轰炸后很快便会结束，提出让民众换气的申请，被胡伯翰一口回绝。

守在隧道出口的战士有恃无恐地拿起鸡毛当令箭，端起枪呵斥大家不准出入。被生生憋死在隧道里面的人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隧道之外的空袭其实早已停止。

而这位愚蠢至极的副司令，在上个月刚刚被国民军委会授予勋章。

救援行动变趁火打劫

不会未雨绸缪还情有可原，可防空司令部连亡羊补牢都做不到。

错过最佳救援时间，司令部才发出悬赏，派遣出一支全部由扒手、盗贼等劳动改造人员组成的救援队进入隧道抬尸和转移伤员。

这样的乌合之众完全没有道德可言，进去前，他们明码标价，抬出活人给多少钱，抬出尸体给多少钱。

进入隧道后，他们却是第一时间、争先恐后地在尸体和伤员身上搜寻财物。负责指挥救援的交通处长姜吟冰见状，不光没有制止，还对这种抢劫犯罪表示默许。

所谓的救援结束后，他还当场下令对所有人员进行搜刮，将得来的财物上贡给最高长官刘峙。国民党的公务员踩着尸山血海，上演了大鱼吃小鱼的荒唐一幕。可怜那些尚存一线生机的伤员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援而死亡，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尸体也挡住了生者逃命通道。

日军停止轰炸四小时后，防空司令部终于进入隧道处理尸体，一些尸体被卡车运往郊区大批量掩埋，更多的尸体被直接丢至江水中。

大隧道惨案中大量濒死状态的受害人连死亡都没确认就做了孤魂野鬼，世间疾苦不过如此。仅有那嘉陵江面堪堪飘荡的纸船灯，略略告慰了尸骨无存的逝者。

善后工作方面，国民党宣布只负责12岁以上的孤儿60岁以上的孤寡老人，其余人员一律自理。

逃脱责任，一错再错

不论是亲历者口述还是档案上的白纸黑字，都证明国民党与大隧道惨案脱不开关系，可防空司令部偏偏要欲盖弥彰，不仅将责任推给客观原因，更有意瞒报死亡人数。

重庆防空总司令部公布的数据为：“惨案死亡人，重伤人。”

根据众多历史学者研究，大隧道惨案的真实死亡人数绝对不低于人。一些刊物为了体现大隧道惨案的惨烈程度，将死亡人数描写为上万人，这完全偏离史实。

大隧道惨案消息不胫而走，社会各界人士强烈谴责国民党在大隧道惨案中的失职，国际舆论要求蒋介石彻查惨案真相并处罚相关人员。

声讨闹得沸沸扬扬，蒋介石大搞形式主义特开临时法庭审判此案，但此事最终仍是不了了之。

重庆防空总司令刘峙、不久后就官复原职。

年7月3日，国民党发表《审查报告》平息民愤。此篇文章洋洋洒洒，详细指出防空隧道多条漏洞，痛批重庆防空司令部监管不善，结尾处又是熟悉的立下承诺，杜绝此类情况发生。

事实上，之后防空隧道的工事依然毫无改观，只有一些民众捐款捐物自发地组织防空隧道的修建和维护。

一年后，隧道内再度发生惨案，政府腐败，遭殃的还是穷苦百姓。

警示

大隧道惨案给了中国一次沉重的教训，执政党的党内作风是人民财产安全的红线。

前车之鉴，后人之师。

在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今天，复兴之路想要走得坦顺，唯有一直紧握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件武器，保持清廉作风，牢记耻辱，不让悲剧重演。

写在最后

六五隧道大惨案的真相虽然无比令人震撼和痛心，却为重庆这座城市打下永不磨灭的烙印。

每当来到昔日的大隧道旧址，人们都会忍不住驻足不前，凝望栩栩如生的浮雕上同胞们狰狞的脸，回首战争的残酷，在时空交错间体会到那份火一般的抗战热情。

5年，次大规模轰炸，共计2万平民牺牲。

正义永远杀不死，重庆一直没有丢掉阵地，这里的人民用血肉之躯抵挡住日寇最疯狂的出击，挺起胸膛向敌机怒吼，守住西南边陲最后的防线，稳固整个大后方，为抗日统一战线奠定了胜利的基础。当得起英雄的城市，英雄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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