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喜事小小说
战士鲍玉廷手拎花圈,眼含悲泪,疾速行走在归乡路上。前天接到“母病故速回”的加急电报,部队批准他回乡奔丧,他坐了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就在县城买了个大号花圈,又走了几十里的山间小道,终于临近家门了。只见门前人来人往,出出进进便猜准是乡邻亲族在帮办丧事,顿时心像刀割一样难受,痛痛地唤了声:“娘啊!儿回来晚了!”便高举花圈,泪如雨下,蹒蹒跚跚向院门走去。
哪知,院内没见一点哀丧气氛,几位嫂嫂正在桌上剪着一张大红“喜”字。见他回来,有的乐呵呵迎上前来,有的惊奇地盯住他手中的花圈。
他正在发愣,母亲满面红光地从屋内迎了出来,说:“廷儿,你可回来了娘正给你操办喜事,这会儿正为你没到家着急哩!”
小鲍这才明白母亲向部队发了假电报,就急问:“结婚?跟谁结婚?为什么不给我去信说明白?”
鲍母笑着说:“就是你同意过的那个姑娘陈小妹呀!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哩!我若照实讲了,部队领导能叫你回来?”
原来今年开春鲍母就一连给儿子发了几封信,说是托人已经给儿子说好了一个对象,还寄去一张照片征求儿子意见。小鲍一看照片,认识是同乡陈小妹,这姑娘勤劳肯干,模样儿漂亮,小鲍和她在乡里开过共青团会,见面就对她有好感。因此,小鲍当即回信表示同意,最好双方先通一段信,以便相互了解,建立起感情和信任,并主动先给小妹去了一封信。谁知这封信是肉包打狗一去不回。
小鲍想到这里,觉得结婚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太突然了,就半信半疑地问:“人家陈小妹同意结婚了?”
鲍母拍着手连声直笑:“同意同意!她一家都同意!这不,结婚证都办好了,专等你回来拜堂成亲呢!”
小鲍迟疑了一下说:“婚姻大事要慎重,即便我俩都同意也总得见见面吧?”
鲍母有点不耐烦了:“是亲三分象,不象对不上,女方同意,还用见什么面?再说人家早催着叫咱办喜事呢!”
小鲍想了下说:“结婚得给部队领导汇报请求批准。”
鲍母说:“我早想好了,你结婚是政府批准的,不犯法。再说,光彩礼就已经给了人家五元啊!再拖下去还要花钱,快把喜事办了也去了我的一桩心事。”
小鲍听了,又吃惊又气愤:“怎么花那么多钱?我要当面质问小妹!”
“傻话!”鲍母苦笑着说,“农村哪家结亲不花几千元?小妹人品好,多花点也值得。”
小鲍听着心里虽象吃个蝇子那样不自在,但细品摸又觉得不无道理。
这几年,这儿的农村又时兴传统的娶亲方式。第二天中午。一顶五彩花轿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鲍家门口时,鼓乐高奏,鞭炮齐鸣,前呼后拥,好不热闹!花轿落定后,轿帘掀起,新娘被送亲的女友凤兰姑娘搀出来。那新娘衣着入时,头顶盖头,身材长,风姿绰约地来至堂屋,在婚礼司仪的高声唱诺下和新郎鲍玉廷先拜天地,又拜父母,夫妻交拜后送入洞房。
众人到洞房紧紧围住新郎和新娘闹腾,凤兰姑娘一直守候在新娘身边此时,招呼迎亲的族家兄弟石柱、铁蛋扮个鬼脸说:“三天没大小,玉廷哥叫俺先看看新娘漂亮不!”说着要去揭新娘的盖头。
凤兰姑娘忙伸手拦住说:“你别轻举妄动,这盖头能是你揭的?小妹新来乍到,情怯胆小,有点害羞,是不是先叫她安静一会儿?”
小鲍点点头。
石柱大声对众人说:“走走走!大伙儿先去喝喜酒,一会儿再来闹房!”
硬把众人撵出去了。凤兰见屋内只剩下了新郎、新娘,就小声对新娘说:“小妹,我走了。有啥体已话你也该和他说说了!”说罢轻脚走出洞房,随手将门拉上。
小鲍见新娘顶着盖头,端端正正坐在床边,不由一阵紧张、拘谨、轻轻喊声:“小妹!”小妹没应声,坐那儿一动不动。小鲍走到她面前,她象故意躲着似地扭过身给他一个脊梁。
“小妹,我当兵后咱俩有几年没见面了,可我一直惦记着您。”
小鲍柔声动情地说,“我给您的信怎么不回信?”小妹像个木头人似的仍不应声小鲍以为对方在给自己闹玩逗趣,就嘻嘻笑着伸手去揭盖头,小妹用手拽住不让揭。小鲍甜甜地说声:“小妹莫害羞,这里只我一人…”说着猛将盖头揭掉,不禁大惊失色!眼前哪里是娇美秀丽的陈小妹,而是个年轻英俊的小伙!
小鲍被吓懵了,大声质问:“你……你是什么人?”
那小伙尴尬地说:“我叫施大山,和陈小妹是同村青年。”
“你来干什么?”
施大山虎生站起身来叫声“玉廷兄弟”,上前拉着小鲍的双手说:“实话对您说吧,我和陈小妹相爱已整整三年了,俺俩海誓山盟,早已私定终身。可是因为我家穷,拿不出五千元娶小妹,陈家父母硬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们就图了你家的彩礼,叫小妹给你订了亲。”
小鲍又问:“那今天的事”
施大山说:“陈家父母得知女儿和我的恋情后慌了手脚,硬逼女儿出嫁。小妹至死不从。她父母说、小妹今天不出嫁,他们就碰死在她面前。由于这事太紧急,小妹怕二老闹出人命,就和好友凤兰设计让我男扮女装代她出嫁,来讲明真情,求得宽谅。如果小妹来,入了洞房生米成了熟饭,就难办了。好兄弟,成全我们吧!”
大山又将小妹写给小鲍的信交给他。信中除去详述了她和大山的爱情和揭露父母包办、买卖婚姻外,未尾有用血指写了一行血书:
“我与大山生死相恋,恳请支持成全,永记您的大恩大德!否则,我们只好以死抗争!”
小鲍这下全明白了,他深为大山、小妹的真挚情感所打动。但是现在若露了真相,父母不依不说,大山也会引来伤身之。踌躇半天他才安慰大山说:“你快离开这儿,我一定想法成全你们。”
“谢谢你啦,好兄弟!”大山感激地说了一声,就要出门。
这时,床下突然响起闷雷似的吼叫,“好小子!胆子不小!”
铁蛋从床底下爬出,一把揪住大山衣领怒斥说,“你这家伙想夺走俺新嫂子?”
又大声喊,“快来人哪!”原来铁蛋早钻到床下准备闹房,将事情听个仔细。
大山极力挣扎难以摆脱,小鲍一边劝开铁蛋,一边催促大山:“你快走吧。”
大山正要拉门冲出,“咚”一声房门大开,石柱领着一闹房的人撞了进来,二话不说,拦腰将施大山抱住,大叫:“捉坏人呀!快来捉坏人”。
用力将大山拉到屋外。
鲍母和众人闻声一齐围拢来,得知洞房惊变的根由,鲍母气得铁青着脸:“快把他抓起来打,狠狠地打!”铁蛋不容分说抢上前去,照着施大山“啪啪”就是两记耳光。“不许动手打人!”
小鲍挺身护住大山说,“不要随便冤枉他,更不能违法乱纪。”
“你小子昏了!”鲍母怒骂儿子,“他抢夺你的媳妇还能是好人?你昏到顶了!”
转脸喝叫铁蛋,“快把你玉廷哥锁进屋里,省得他在这儿胡搅!”铁蛋、石柱死拉活扯硬将小鲍推进房内,将门锁上。
施大山苦苦向众人诉说他和小妹恋爱的真相,想求得谅解和同情。可鲍母越听越反感,硬骂他是“强夺人妻”。大山见他们蛮横无理,大声斥责他们搞父母包办,买卖婚姻。
鲍母被触到痛处,气急败坏地斥骂:“你打散我家好端端的婚事,败坏俺家名声,今儿饶不了你!”
转脸吩咐两个侄儿,“快把这个坏东西捆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铁蛋上前抱住大山,石柱拿绳将他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并吼叫道:“不给他点厉害怎知马王爷是三只眼,吊到树上打!”
话音刚落,忽听门外有人大喝一声:“住手!”众人循声望去,见是陈小妹领了乡政府民政助理老薛闯了进来,原来早起花轿一走,小妹即赶到乡政府向老薛作了报告,老薛怕出意外就和小妹一起赶了来。
这时,鲍母和众人一下子怔住了。老薛说道:“小妹在乡政府什么都给我说了。先把人放掉,快放掉!”鲍母和石柱、铁蛋呆愣着不愿为大山松绑。
这时,被关锁在新房里的小鲍翻窗而出,拨开人群,到大山跟前亲自为他松绑,握住他的手说:“大山同志,叫您受委屈了!”
又歉然朝小妹笑,“陈小妹同志,很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才转过脸来对老薛郑重而严肃地说,“我和陈小妹今天的婚事不仅是一桩可悲的父母包办的买卖婚姻,而且家里背着我领取结婚证,是不合法的。小妹和大山自由恋爱,有情有义,应当成为终生伴侣。现在我郑重声明,我应当和小妹退婚。”
说罢从屋里拿出结婚证交给老薛,“让小妹和大山今天就去乡政府登记结婚,我还要亲自到他们村向他们祝贺,喝他们的喜酒!”
“好样的!”“好品格!”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伙儿窃窃私语。
大山、小妹顿感意外。大山说:“那几千元彩礼钱呢?”
“一概作罢!”小鲍斩钉截铁地说,“一来是对买卖婚姻的惩罚,二来也权作我对你们美满婚姻献出的一份贺礼。”
“不!”小妹迅速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布包交给鲍母说,“这是俺家图您的五千元彩礼钱,俺爹妈指望它娶儿媳,盖房子,被我暗中取出。今天如数归还。”
鲍母接过钱又羞又愧,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老薛说:“我对这件事负有重大责任,仅凭双方两纸证明,熟人作保,就发了结婚证。今天就是来作检讨的。我代表政府同意鲍玉廷同志的意见,他们的结婚手续是不合法的。同时,施大山和陈小妹下午可到乡政府登记结婚。”
小妹、大山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俩握着老薛的手,对政府表示感谢;又紧拉着鲍玉廷的手,感激地说:“玉廷哥,您不愧是解放军是活雷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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