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私放晁天王之谜
《水浒传》原著里,晁盖一伙抢劫了“生辰纲”之后,被官府缉拿。危机时刻,宋江站了出来,通风报信,使得晁盖一伙逃过一劫。
这一回的故事叫“宋公明私放晁天王”。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刚开始,宋江虽然嘴上说是晁盖的“心腹弟兄”,但二人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合伙作案的吴用、公孙胜、阮氏三雄、刘唐等都不认识宋江。
那么宋江为什么要担着“天大的干系”冒险向晁盖报信呢?原著中的一些细节,值得深挖。也昭示着,为什么作者要为宋江取“及时雨”的江湖名号。
生辰纲失窃后,上级官府差人去济州下公文,限期济州府尹十天之内破案,若十天内破不了案,就要将其流放至沙门岛。
府尹大惊,就把市公安局长何涛叫来,扣上屎盆子,先定下“缉捕不力”的罪名,然后刺字,要其戴罪立功。
何涛四处打探消息,抓捕了白日鼠白胜,白胜交代了犯罪事实,并把晁盖供出来了,于是何涛星夜带队来到郓城县捉拿晁盖。
在县衙门口,何涛见到了宋江。
活该自己倒霉,缺心眼的何涛轻信了这个县衙刀笔小吏,将拿人的事情和盘托出。
宋江听罢,吃了一惊后,肚里寻思:“晁盖是我心腹弟兄,我不救他,捕获将去,性命便休了。”然后,通过请何涛喝茶,绊住他,自己转身就去给晁盖报信。
宋江说晁盖是“心腹兄弟”,可晁盖是怎么看待宋江的呢?
却说宋江骑马飞奔至晁盖庄上,庄客进去通报。
晁盖问道:“有多少人随从着?”
庄客道:“只独自一个。”
从这里可以看出,对衙门里的宋江,晁盖有着很强的戒备心理,先要问清楚带了多少人来,再决定怎样应对。要真是自己的“心腹弟兄”,进门大可不必通报,更不需要查问来人。
宋江一进门就大声说道:“哥哥不知,兄弟是心腹弟兄,我舍着性命来救你。如今黄泥冈事发了,白胜已在济州大牢供出你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宋江说完之后,晁盖还在犹豫。
结合前面雷横押着前来投奔晁盖的刘唐,到晁盖庄上,讹晁盖银子之事,我们知道对于衙门中人,晁盖只得用打发银子来应对。
嘴上和雷横等称兄道弟,内心里却是在骂娘。
看宋江把事情说得紧急严重,晁盖立马将住在庄上的吴用、刘唐等安排走,也没安排他们走远,自己更是没走。
宋江报完信之后,有模有样地回到县衙禀告县令时文彬。时文彬下令马上去捉,宋江建议晚上再去,趁着天黑好拿人。
县令听了宋江的话。
这中间几乎留了一个白天的时间,让晁盖跑路。
晚上朱仝、雷横来拿人时,不想晁盖还在庄上,庄客们见到官军,才报与晁盖:“事不宜迟。”于是晁盖放火烧了房子,才急急忙忙跑掉。
可见,之前晁盖对宋江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因此宋江送信时,见面第一句话,“哥哥不知,兄弟是心腹弟兄。”怎么看怎么别扭,哪有自报家门时,把“心腹弟兄”大声说出来的,真是心腹弟兄的话,这话完全不用说。
那么,既然原来不是心腹弟兄,那么宋江何必冒这趟险呢?
至少有四个理由:
首先,救出晁盖一伙,自己有名利可图。
晁盖一伙得了生辰纲,突然暴富,而且在江湖上迅速声名鹊起,成为无数好汉的榜样。
搭救晁盖一伙脱身,无疑会在江湖中赢得一个“重情义”的好名声,这对于宋江这位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及时雨”来说,尤为关键。其次才是金钱利益。
在见到何涛时,他就盘算好了,从借口县令在睡觉,到请何涛喝茶,再叫人稳住,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事先已经规避了风险。按照他的设想,即便事发,也无实证。
其次,何涛的愚蠢。
何涛一见宋江,就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全说了,还将缉捕公文交给了宋江,足见何涛有勇无谋,毫无城府。
心机boy、腹黑boy宋江一见到这个棒槌,就大胆放肆地往死里坑。
第三,顺水的人情。
郓城县衙,除了宋江,晁盖还有雷横、朱仝两个熟人。混迹于县衙的宋江当然清楚,他俩和晁盖的关系,更铁一些。
时文彬县令下令拿人时,朱仝、雷横两人果然有意要放走晁盖。原著里写道,他二人带着人马前往晁盖庄上,轮番上演“捉不住”晁盖的拙劣表演,就差抬着轿子送晁盖走了。
因此,不管宋江报信与否,晁盖都不会落网,县公安局正副局长都是晁盖的兄弟,怎么抓。
因此,宋江的报信看似十分重要,其实只是个顺水人情。
最后,坑害县令。
按照济州府府尹的命令,晁盖逃了,何涛的责任最大,其次就是郓城县令时文彬。
朝廷追查抓捕不力的责任,只会落到时文彬头上,不会追究到宋江这里,他早已经把自己撇干净了。
宋江这个小吏,相当于一个科长,他混迹于衙门,干的是“吃了原告吃被告”的勾当。宋江收买的唐牛儿,就是为他打探消息的狗腿子。阎婆惜说:“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
原著里写道,时文彬是个新上任的官,“为官清正,做事廉明,每怀恻隐之心,常有仁慈之念。……辩曲直而后施行……分轻重方才决断,果是一方父母。”
这样一个好官,对于游离于道德、法律边缘,常与“黑社会”人士交往的宋江来说,是极为不爽的。既断了他的财路,又阻碍他获取江湖名声。拱倒了他,自己才能真正做回“及时雨”,没准儿还能翻身。
很多《水浒传》的读者说,宋江这样的小吏,按照当时的制度是没法做官的。
对于这一点,笔者不太认同。当时已是黑暗、腐朽透顶的宋徽宗时代,高俅这样的混混出身,背着官司的一个罪犯,都能做到当朝殿帅府太尉,当时身家清白的宋江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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