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多年不遇的冷冬

文：程守忠

图：来自网络

拉尼娜来了，“冷”，不期而至。

也许多年没有这样冷过了，虽然天气预报提醒降温会达到负十四度，我们也就当成了耳旁风。不就是负十四度吗，漠河、奥伊米亚康、南极的低温都会达到负几十度，不过是网络上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远在天边。

早晨起来，一开水龙头，不禁暗暗叫苦，冻住了。幸好茶瓶（保温壶）里还有热水，器皿里剩一点冷水，总算完成了洗漱，想下白面条，再卧一个荷包蛋，就后继无水了。想到单位宋楼中学，不觉笑了，学校里有饭啊，还是有单位好。

出了家门，便感觉寒冷刮脸，急忙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招风耳暖和了，而鼻尖、嘴唇有点冻得麻疼，只好搓热手掌救援。往日早晨鸟儿的争鸣不见了，偶尔有麻雀栖息在寒枝上，也蓬松起羽毛，沉默在球形状态下。

几只昔日装腔作势吠叫的小狗，今天缩成一团坐在家门口，瑟瑟发抖，无助地看着我经过，居然没有吭声，看样子寒冷不饶人，也不饶其他动物吧。

天瓦蓝瓦蓝的，东天边火红欲燃。昨日强劲的西北风带来了寒潮，也净化了空气。世间事，就是如此，就像夏天，既然有蜜蜂的辛勤酿蜜，就有苍蝇的蝇营狗苟。

校园里，依然热气腾腾，吃早饭的学生涌向餐厅，打扫卫生的孩子们嬉闹着、追逐着，好像寒冷和他们无关，难怪有俗语说“饿死闲人，冻死懒人”。

餐厅里，包子、油条、鸡蛋、热汤应有尽有，与同事们共进早餐，很是开心，家庭宜修养身心，思索畅想；单位就是小社会，要置身其中，循规蹈矩，不能放浪形骸。

办公室里空调运转，“嘶嘶”有声，非常惬意，去饮水机接一杯开水，泡上茶叶，冷冬便被拒之门外。

我们夏天骑行的时候，常常去银行营业大厅去蹭凉爽，的确能缓解高温的倾轧，但休息一会，还得回归“熔炉”，不情愿，也没有选择，而且，总有不务正业的感觉——哪有更多时间休养生息啊，骑回家需要时间，偷空骑出来，手边身后，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这句话说得好“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骗一骗路人，的确很开心，自己能骗得了吗，只好苦笑一声而已。

在单位就不同了。如今流行最不后悔的活法是“做自己心仪的工作，并从中谋取利益，养活自己和家人”。享受着暖风，与青春勃发的学子为伍，和文字、知识打着交道，我很满足。我感觉我是做教师的料，一进教室，就忘了自己，眼前只有学生。

回到家，还是苦不堪言，没有水，怎么活啊！好在住在车库里的邻居，水龙头里还能放出水来，就拎一桶上楼，简直是惜水如油。坚持了两天，感觉无水的日子也能勉强过得去。生活可以是阳春白雪、锦衣美食；也能低到尘埃里，因陋就简。

不由想到回老家，在大哥家吃饭，一粒花生米误落餐桌上，我不假思索地捡起来吃了。小孙女豆豆笑我：“三爷爷，你怎么这么会过？”“三爷爷过过穷日子！”小孙女笑得像一朵花：“三爷爷，我理解你！”童心如鉴，果不其然。

星期天早晨，想骑一圈车子，就披挂整齐出发了。果然不是骑行的季节，无论慢骑，还是发力，手脚皆疼痛难忍，只好骑一段就下来，搓手跺脚，缓解冷痛一些，就再骑。棉鞋、棉手套简直就不隔寒冷，骑上几公里，又脚麻手疼。只好再下来，停车取暖。

这一次，可能是骑行的距离远了一点，跺了一阵子脚，冷疼的感觉消失了，而把手搓热，出现了疼、麻、痒、酸等不可名状的不适感，非常难受。看来年龄不饶人啊，奔六的现实是残酷的，这种复合难受的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不由想到了大舅母。大舅早逝，留下表姐、表哥等娘儿四口。舅母含辛茹苦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还是善心如水，乐善好施。舅母近九十岁时，我大年初二去看她，舅母告诉我，年前年后，她的感觉相当不好，早晨起来，总是感到半个身子发冷，得在煤球炉上烤上半天，才能暖和过来。

我当时认为可能是舅母年事已高，气血不够活泛了，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就安慰她：您老人家一辈子行善积德，身体健康，只是今年太冷了，身体不适应而已。

不料，几天后，舅母辞世。表哥说，她老人家早晨去压井汲水，压了半桶，一拎，没有拎起，就跌坐在身后的高腿椅子上，去世了，手里还握着提梁。按老家的说法，舅母是坐着莲花台去世的，是修来的福分，没有受一丁点罪。其实舅母的仙逝，是寒冷和年事已高共同作用的原因。

生命的真相是孤独之旅，惟自知者明，正如杨绛老人所说：“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我们可能习惯了戴着面具生存，人云亦云，其实对任何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不便或者不想表达出来罢了。即使知己、孪生，也无法完全能走进对方的心里，只是某些部分相通吧。唯其如此，才彰显生命独立的优雅珍贵和异彩纷呈。

经历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不到某个年龄段，其中的内涵就无法洞悉。如果陆放翁没有沧桑的历程，怎么能写出“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的绝妙诗篇。这也许就是大家推崇并效法“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状态的美好人生的动因吧。

遭遇冷冬，让我们回味四季更替的异同，感受生命状态的可圈可点与琐屑庸常。自身的感知，是生命与大自然最亲切、直白的交流，是我们容易了解自身需求最本真的方式。那么，遭一点罪，受几分苦，就心安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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