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之使命感的复苏,一个灵魂不断地讲述

北京哪里治白癜风病好 http://pf.39.net/bdfyy/

那些年文轩像一只成年候鸟带着他的幼崽来回迁徙在遥远的路途上,他带着她归往心中永恒不变的方向---爹爹的家。

自从第一次被他富有人情味甚至耐心十足的讨好带去了那个地方,那场伴随我几十年记忆铺天盖地的暴雨中他抱起我在雨里狂奔的情景竟成了我对他父爱证明的唯一印记。此后数年间我跟随他去了那里无数次直到后来爹爹一家也迁至城里。那个叫做“玉门”的地方才渐渐从我记忆中淡去。说起来它甚至都称不上我的第二故乡。每次我去那里总有一种自己骗了自己的错觉。一到文轩想送我去玉门时他突然就变了个样子,收敛起平日里严肃的面孔转而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甚至连往常总带有火药味的厌烦腔调都变得软侬起来。那个人仿佛是从他身体里分解出来的另外一个虽模样别无二致性格却迥然不同,通身焕发出馥郁的人情味儿使人无法拒绝他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结局却是一旦跟随文轩到达玉门那里我几乎在当天就会后悔,我无法适应那里陌生的环境,周遭人对我小心翼翼的防护仿佛捧着一个易碎的物件。正是他们格外的照顾反而使得我时刻清楚我是一个外人。

我这一生有时候回想起来总难免会抱怨自己意外的记忆过早过多,认为正是它们使得我有那么多总也打不开的心结。我所有的不快乐均来自于那里。它像所罗门宝藏珍藏着记忆的胶片过往的电影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经过痛苦的涅槃重生后方能寻觅到盘桓在密码里亘古的真相。

剧院里橘子水混合着男人的汗味女人的香水味和剧院里终年不见阳光的古旧水泥地所散发出来的潮湿霉味儿直窜鼻腔。那时候我尚年幼正坐在妈妈的腿上仰脸好奇地注视前方宽大舞台上于昏暗灯光下更显暗紫的厚重幕布。等到幕布缓缓由中心向两边掀起,跳出节目主持人,在他一串串报幕下,各种趣味横生的节目饶是令人眼花缭乱。一对漂亮姑娘跳的舞步跑出来,脸上擦了胭脂水粉,两只乌黑俏丽的辫子随动作如鸽子起飞一样翩然,一瞬间令我目瞪口呆,短暂的人生里我还没见过如此美妙的可人儿。我仰头问妈妈那两个女孩儿是谁?我们能不能回去时把她们也带上?妈妈强忍住笑应允我。我叮嘱她如果只允许带一位就带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她简直就是一个小美人儿。只是节目还在继续我已经在妈妈的怀抱中睡着了。次日醒来却不见他们带回来一个女孩子。不由得叹气就是那个穿绿裙子的能带回来也好啊!

相对于老爷家的冷清爹爹家就像是曹雪芹笔下一个缩小版的大观园。

在老爷家里长年只有我们祖孙仨。我在城里待的时间稍微一长老爷便被派来接我回去。他们在乡下太孤寂了。路上他给我买各种颜色鲜艳的汽水。邻居小伙伴若有一个看见我就会像感冒传染一样不久人群蜂拥而至。他们把热情全部洋溢在灿烂明净的脸上大声喊着落落!落落!走哇!一起去玩啊!我跟着他们出去了。老爷奶奶脸上依然充满笑容。他们的心落实了。今晚掌灯时分会有一个在外面疯够了的小东西挪着飞快的脚步跑回来一起吃晚饭。那时候就是三个人了。大雨天无法出门就坐在厅堂里望外面银色雨幕,看老猫搬家,雨中黄色橘猫将猫崽儿一只一只衔到门口粮仓底下,等雨停了,我来到粮仓跟前俯身向底下瞧,一窝小奶猫睁着无比惊恐的眼睛看向我喵伊~喵伊~细声细气地叫。村里来了戏班子。我也去看戏。晚上老爷走进来坐在竹椅子上与我们聊天。直到倦了困了他便走出去在厅堂那里放下一张白天时靠在墙上的简易床。灭了灯,月光从对面小窗户里冷幽幽地照进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过的就是这种平淡的生活。

爹爹家自然就不同了。一天到晚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从不间断。那里有天虎哥,天狼哥,有翼叔叔巧云婶子,有琪叔叔宝琴婶子,有当时还未结婚的英俊潇洒的朗叔叔,朗叔叔是二爹爹的儿子。我不曾幻想过我的梦在那里得到实现。虽然没有舞台上令人惊鸿一瞥的两个跳舞少女那美丽妙曼的身姿,明姑姑和秀姑姑倒是与她们年龄相仿。尤其秀姑姑,当我从文轩的自行车上下来,她就像一只活泼的小鹿蹦蹦跳跳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她脸上总是一副陶醉于幸福的模样。因此一天里她也总是笑眯眯的。仿佛对她身边的一切都深感满意。那个环境对于我来说是极其陌生的尽管所有人都对你心怀善念笑眯眯的样子。我在昏黄的灯光中不安地睡去。一早醒来睁开眼睛秀姑姑已经坐在床头那里看着我了。她对身边来看我的邻居晗姐姐说落落很会唱歌,昨日唱了一首关于小汽车的歌很好听。晗姐姐等不急了一个劲儿怂恿我唱一遍给她听。那是我跟在已经读一年级的小五身后学来的。歌词记得模糊不清。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结合已有的歌词再杂糅一些胡编乱造的东西唱给她们听,她们又笑又拍巴掌。翼叔叔顶着晨曦中的雾气笑嘻嘻闯进来,他口里念叨落落呢?落落在哪里?上来便是一顿猛操作,他捏捏我的脸,他揉揉我的腿,然后不住地嘲笑我的腿短短的像鸭子。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是一种类似父爱的亲昵。可惜这种感情我在翼叔叔朗叔叔甚至以后过往的一些零星遇到过的男人身上短暂的接触过,那些稍纵即逝如烟花一样灿烂的景色到底是海市蜃楼,甚至都不能算作我生活里的调味剂。它们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像深秋里被大风吹得无法站立的可怜蚊子细脚伶仃的长腿。使我悲伤的却是我无法完全抹去它们存在过的痕迹。它们对于我来说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一个不曾吃到过蜜糖的人才永远不会念念不忘它的甜美滋味。于是它就成了硌脚的一颗小沙粒,烦扰人的扎进肉里一根细小的刺,虽引不起致命的伤害,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令人不适感。

我大约正是在追寻幻想中蜜糖的诱惑过程中被文轩带到了这里。他只有在那时才会表现出温和耐心的样子,那时的他是另外一个他。我像一只玻璃瓶中的蝇子向着虚幻的光芒拼尽全力往外飞企图挣脱命里注定的束缚,却每每被玻璃无情地挡了回来。

他温软的细语期盼达到心中隐秘的目的尽所其能讨好的模样让人不忍拂逆。他说落尘,你想去玉门吗?他见我犹疑不决,以低到尘埃的姿态继续恳求道你去好吧?我带你去,那里有你天虎哥天狼哥还有秀姑姑他们在等着你去。你有好久没去了。他们很想你去呢。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但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咒语一般充满了魔力。我在心里想这是下一个陷阱。

每次坐到车子上,从幼童时期坐在自行车横梁上,那时我太小了,他怕我哭,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地哄着我。等到我能坐自行车后座时,二十多里地的路程,两人沉默寡言一直到达终点。那时候我们已开始互相防御着对方了。他一边骑车一边低头想自己的心事。我坐在他身后既有对他一份莫名的惧怕---那样一个严肃易怒的人,又在已经慢慢升上来的无聊当中左右摇晃,只好去看路边那些似乎已渐渐熟悉了的风景。每到一处标志性的区域,我便在内心计算离城里多远了,离老爷家多远了。当自行车终于驶离乡间主干道拐向不远处通向村口的细路,我心里叹着快到了。自行车跌跌撞撞飞快而活泼地行至爹爹家院外时,若是星期天会远远看见明姑姑与秀姑姑站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她们高兴地拿簸箕簸一捧被炊火烤熟的新麦子。文轩老远就对她们高兴地喊“明~~秀~~”。这时候她们才看到他,等到我从车上下来时,秀姑姑急忙放下簸箕跑上来拉住我的手,兴奋地不啻于中了大奖一般连连对我说“落落你看!我和你明姑姑刚刚烤熟的新麦子,等会儿弄好了你就可以吃了。”她竭尽全力地要把她所有她能给我的她认为好的东西以获取我的开心。以前没有任何人知道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有兴趣知道。其实当我的脚刚一踏到脚下沉稳的大地之时,后悔之情已油然而生。毕竟这里不是我生命最初到达的牧场。一个人出生后生长的地方是他一辈子的故乡。无论那里多么贫瘠或者富饶。人类对第一印象总是固执地保持着最天真的坚守。有时候在黄昏来临那刻,我下了车,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颠簸许久,脚一碰到地面,整个人如醉酒一般,我在爹爹或宝奶奶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里外环视一圈,任由大人们在门口亲热地说话。我的视线被一面糊满报纸的墙面所吸引。那时我已读了一年级认得几个字。我便细细读报纸上的故事。现在仍记得一位作者写自己坐在门前沉思,父母看见了感慨“女儿长大了!”不知为何我记住了这五个字。彼时于我而言长大是多么遥遥无期的事情。我看报纸上的漫画,一间教室里,黑板上有一排字清一色全像躺倒在地一样歪着,一个老师手执教棍指点黑板上的字教学生阅读,讲台底下一排排学生端坐在座位前,脖子全都上了弹簧一样弯弯地歪下来,使脑袋与黑板上的字保持一齐。我看了不由咧嘴一笑。

屋外黑了。

文轩走了。

我总也搞不清楚每一次他是回来看望家人顺便把我捎来还是把我送来顺便看看家人。

这么多年我也不曾解开过这个谜题。

我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看爹爹再看看宝奶奶,他们竭力隐匿一种大人不方便表达出来的不知所措,尽力在脸上漾出一抹笑眯眯的神采。

我去里屋宝奶奶的床边转了一圈。我对此已有了些熟悉。每次来都是跟着宝奶奶睡。宝奶奶临睡前要吃很多很多药,于是她月白色的衣服上,她的发丝里,她的气息里,甚至她的笑意里,全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儿。她的笑容总莫名使我觉得遥远。好像她是站在高远天空里某颗星星上面对我笑。我好像永远也看不清楚她的五官。我细细地端详她的面孔后,一回头,印象就像一滴落在水里的颜色,慢慢慢慢向四周荡漾开来最后仍是一湖平静清亮的水面。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ls/2850.html

网站简介|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广告合作| 网站地图| 版权申明

当前时间: 冀ICP备19029570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