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从小身体不好,村医说,他活不过十八岁
我哥从小身体不好,村医说,他活不过十八岁。
我妈不信这个邪,求尽了各种偏方。
直到村里的神婆告诉她:「只有血脉至亲的血肉可以救他。」
隔天,大姐失踪了。
不出一个星期,我被我妈砍死在院子里。
所有人都很高兴,我哥得救了。
但他们不知道,我变成恶鬼回来找他们了。
1
我妈说,我们要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妹妹要护着哥哥,姐姐要让着弟弟,女儿要无条件地服从家人的话。
这样才是幸福的一家人。
所以我和大姐都捧着二哥。
妈妈很满意,她觉得我们这两个赔钱货总算有了点用处。
但是二哥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村医说他活不过了十八岁了。
于是我妈变得越来越暴躁,她见到我和大姐活蹦乱跳的,每每都要对我俩拳打脚踢一番。
事后,我妈总是说,这是爱。
如果不是因为爱,她才懒得对我们动手。
我哥病得越来越重,我妈就越来越爱我们。
直到有一天,她牵着家里的猪去找村口的神婆。
隔天,她指派我一个任务,叫我一个人去镇上赶集。
当我翻过三座山回来的时候,大姐不见了。
我妈满脸晦气:「这贱妮子跟其他野男人私奔了。」
「你以后不要提她。」
于是大姐成了家里的禁词,谁也不敢提。
但大姐走后,家里的伙食越来越好,桌上整天大鱼大肉的。
我跟条狗似的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他们吃剩的剩饭,口水忍不住往外冒。
但她不说能动,我就不会吱声。
我妈很满意我这副听话的姿态。
她夸我「像狗一样懂事听话。」
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我妈只要夸过我,就一定会给我点吃的。
她说这是驯狗的奖励。
她把我比作狗,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不会挨饿。
果然我妈赏给我一个碗,里面全是油腻腻的大肥肉。
她告诉我,只要我乖乖听话,以后每天都会有一碗肉。
「你要好好养,最好养得白白胖胖的。」
「……肉越多越好。」
2
凭白多了一碗肉,我高兴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一片青黑。
桌上果然摆着一盆肥肉。
肥努努的,还冒着油脂。
我妈手里拿着刀,打量我眼神就像是她打量家里后院养的那几头猪,看什么时候能宰了吃了。
我垂着头站在原地,瘦得跟个柴火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我妈不太满意,「昨天不是喂了一碗肉了吗?怎么还是瘦不拉几的。」
我没敢告诉她,因为太久没沾过荤腥,自己昨夜吐了一晚。
肥肉盆被丢到我面前。
她叫我吃,必须全部吃完。
但我妈不吃,她就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我。
于是我拼命地往嘴里塞肉,弄得嘴上手上全是油。
我冲嘴里塞得越多,我妈就越高兴。
「多吃点,多吃点,吃得胖胖的才好。」
「吃得越胖,身上的肉就越多。」
吃到最后,我忍不住反胃,我妈死死堵住我的嘴,恶狠狠地盯着我。
「没福气的货色,肉你都吃不了,当真是白生你了。」
「活该这辈子只能当个」赔钱货。
我被吓得不敢说话,我妈很快又缓和了脸色。
「若男,咱们是一家人,妈这是为你好。」
「只是你吃得越多,长得越胖,以后你哥哥能活的几率就越大。」
「你要懂事,知道吗?」
我点点头,一边冲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一边拼命地往嘴里塞肥肉。
肉盆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我妈很满意。
「若男,等会儿跟我一起去见见你哥哥。」
3
我其实很少见到我哥。
大姐在的时候,是大姐照顾他。
如今大姐走了,就要换成我了。
我哥躺在床上。
他浑身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只有一张皱巴巴的人皮还披在他身上,活像一具会喘气的骷髅架子。
我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我妈一个阴恻恻的眼神撇过来,吓得瞬间我一个机灵,往前直走好几步。
哥哥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伸出干瘪萎缩的右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看上去恨不得立马在我身上咬下一块肉。
「香,好香……」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我凑近点,听见他在喊饿。
我妈心疼地抱住我哥。
「乖乖,再等等啊,肉还太少了,咱们再等等,再等等啊。」
哥哥龇牙咧嘴,牙齿上还挂着血丝。
我妈心疼坏了,赶忙凑上去抱住他。
「咱们之前的肉还没吃完,等吃完了,再吃新鲜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撇向了我。
4
我妈说,冰箱里面有肉,让我拿它给我哥做一碗肉粥。
在村子里面,冰箱可是个稀罕货。
要翻三个山头,才能把冰箱从外头背回来。
我妈一直舍不得买这玩意,觉得费钱又费力,直到大姐失踪的前一个星期,她才叫我爸去镇上买了这个城里货。
我打开崭新的冰箱,下层全都是被冻得死死的肉。
我妈说这是她在村子里头买回来的猪肉。
村里头就这么小,谁家杀没杀猪,我都知道。
但我不会反驳她。
白花花的肉泡在水里解冻,明明还是新鲜的,可我却闻了想吐。
我把肉粥拿到我哥的屋子里头时,我妈正在给她的宝贝儿子喂药。
黑黑的,像是珍珠一样,但却有眼珠子那么大的东西,被我妈手把手喂给了我哥。
他大口大口地嚼着,嘴角溢出了汁水。
我哥指着我。
「肉,肉……」
我妈拿着勺往他嘴里怼。
「药里面也有肉,是一样的啊。」
他不听,直勾勾地看着我,眼里满是食欲。
然后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碗,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直愣愣地把滚烫的肉粥往嘴里送,嘴巴烫起泡了也不肯停下。
他近乎于贪婪地进食着,饿到发绿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好像我比他喝的那碗肉粥更合他胃口。
而他本来瘦成皮包骨的脸颊,一点一点鼓了起来。
有一张人脸在他皮下鼓动,正咧开嘴冲我笑。
5
我熬了一大锅肉粥。
我哥的肚子撑得老高,还在不停地往嘴里灌。
我妈怕他把自己撑死,叫我把剩下的粥拿去喂猪。
我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我妈是个很抠门的人,一盘菜可以分三次吃。
可我没开口。
怪点好,如果她怪一点能对我好一点的话,我希望她一直奇奇怪怪。
猪圈里,我把粥倒了下去,一群猪围着食槽吭哧吭哧地吃,看上去吃得很香。
猪爱干净,平常睡觉的地方轻易不会弄脏,但这次我却瞧见那里面的稻草上面围着一圈的苍蝇,赶也赶不走。
猪比我金贵,我怕它们会得病。
趁着这个时候,就进到猪圈里头,给里头换上干净的稻草。
换的时候,我顺手扒拉了一下,发现里面的稻草也不知道沾上了什么,红到发黑,像是血溅了上去,能闻见一股腥味。
我鬼使神差地往那里伸手。
然后摸到了一节骨头。
乳白色的,小小一根。
不像是猪的,反倒是像人的。
6
天黑了,我闭着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只要一想起猪圈的那根骨头,还有我哥皮下的那张脸,我就不敢睡。
等熬到半夜,困意上来了,刚眯着眼睛想要睡,就听见猪圈的猪哼哼直叫。
顿时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听着外头的响动,我穿好衣服冲出去,生怕家里进了贼。
等我打着手电筒走近猪圈的时候,猪叫声越发地凄厉。
「谁在哪?」
我探着头,看见一个人半趴在猪圈里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若男,是姐姐啊。」
是大姐!
定睛一看,果然是大姐。
她身上还穿着失踪那天穿的衣裳。
我松了一口气。
「大姐,你大晚上回来了,跑到猪圈里去干什么?」
大姐叫招娣。
是我妈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我妈生下她之后就盼着她招来一个弟弟。
后来果然招来了个弟弟,就是我哥,可惜他身子不好,活不长。
活不长的男娃在村子里头也没啥地位。
我妈不服输,想生个健康的男娃,结果坏了身子不说,还生了我。
于是只能不甘心地给我取名若男。
这个村子里头,女人是没地位的。
所以即便我妈说大姐是跟人私奔了,但我还是很高兴她跑走了。
只是不知道,她为啥又回来了?
大姐古怪地笑了笑。
「我在找东西啊。」
找东西?
我一怔。
猪圈里能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一回来,就跑去猪圈。
「小妹,你那么好奇,就过来跟我一起找呗。」
大姐的声音跟往常一样温和。
但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她今天这些话,带着一股子凉气,让我感觉心里头毛毛的。
「小妹,你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想帮我吗?」
大姐幽幽开口,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好像一个没舌头的人在含含糊糊重新学着人说话。
她站在阴影下,我其实看不太清大姐的模样,只是觉得她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
在她的催促下,我忽略掉心中的那份不安,打着灯往前走。
明明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距离,可我却越走越冷。
凑近了,我才注意到,大姐眉眼发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脸在灯下呈现灰白色。
那一瞬间,心里头浮现出莫名的恐惧。
之前萦绕在鼻尖若隐若现,觉得只是错觉的血腥味突然变得无比浓烈。臭气扑面而来,熏得我想吐。
就连刚刚还发出响动的猪圈也安静得吓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僵硬地扭过头,看清现场后顿时狂吐不住,
猪圈里养的那几头猪被人残忍地开膛破肚,大肠小肠流了一地,死相凄惨地倒在地上。
一只青白的手在它们被剖开的肚子里不断搅和,还时不时掏出肝脏捏碎。
我的背脊阵阵发凉。
「……姐,你,你在干嘛啊?」
大姐蹲在猪圈前,她的脑袋转了个圈,嘴角咧到耳后,本来用来放置舌头的地方如今空荡荡一片,就连眼睛都缺了一个。
她幽幽开口。
「我的骨头不见了。」
「小妹你看见了我的骨头了吗?」
话毕,她身上的肉剧烈颤抖,然后一块又一块陷了进去,最后轰然倒塌。
7
「啊——」
我疯了一样甩开大姐的手,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我跑到屋子里头,闩上门,觉得还不够,把桌子抵在门后,自己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咚咚咚咚。
人敲门三下,鬼敲门四下。
大姐是鬼!!!
我咬紧嘴唇,心中悔恨交加。
「小妹,你不是说想见我吗?」
「我来见你了。」
「你快开门啊!」
我闭上眼睛,手捂住口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敲门声本来是不紧不慢的,可到了后头,敲门声越来越激烈,而大姐的声音,也越来越癫狂了。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小妹,开门陪陪我啊。」
我缩在墙角,捂紧耳朵,外头的声音权当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外头的声音渐渐低了。
好像大姐已经离开这了。
我趴在门板上听门外的动静。
外头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错觉。
于是我强忍着惊惧,趴在地上,壮着胆子从底下的门缝往外探,结果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只满是怨毒的眼睛。
在满地血水中,像是岩浆一般鼓动的血肉在地上蔓延开,这只眼珠子镶在一堆塌陷的,见不出人样的肉堆里面。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而后缓缓咧开了嘴角。
「嘻嘻嘻,小妹,我看见你了。」
「……我要进来找你喽。」
8
大姐的身体就像是一堆抽了骨头的肉堆。
她从地下的门缝挤了进来。
「妹妹妹妹,你在哪里啊!」
「我怎么见不着你啊」
「小妹,我好冷啊,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之前平缓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阴冷。
「——你快来陪我啊。」
我趴在床上被吓得瑟瑟发抖。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头,恨不得太阳现在就出来。
为什么是我,又不是我害得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看不见我看不见……
地上一摊看不出人样的肉块在地上蠕动。
她忽高忽低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变得无比急切,仿佛根本瞧不见我一样。
地上逐渐铺满肉,放在床前的鞋尖突然被调转了方向,直挺挺地对着床。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湿凉阴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旁。
有人凑在我耳边,悄悄吹了一口气。
「嘻嘻嘻嘻嘻嘻。」
「——小妹,我找到你了。」
9
我被吓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心口处传来一阵阵刺痛。
对着镜子,我哆哆嗦嗦地撩起衣服。
一个青紫色的手印浮现在胸口。
「啊!!!」
屋外传来我妈尖叫声。
「何若男!!!你怎么守夜的!!!」
还来不及思考,就立马跑了出去,结果刚出去,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怔在原地。
猪圈里的那些猪在被开膛破肚之后,全被抽去了骨头。
白花花的肉像山一般堆在院子中间,冲天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恶心得让人想要吐。
我妈没吐,但是面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给她看了看那个手掌印,告诉她我瞧见了大姐。
她顿时变了脸色。
阴晴不定地看着那堆肥肉,看上去恨不得要吃人。
「死了就死了,居然还敢回来。」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
大姐真的是被我妈杀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脸色骤白。
这一刻,我想到了冰箱多出来的那一堆肉,想到了猪圈的骨头又想到了大姐昨晚来找我时,软趴趴的,没有一点人样的样子。
我缩在一边的角落里,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恨不得当作自己没听见。
可是晚了。我妈已经将视线放在我身上了。
她俯身到耳侧,给我报了一个地址,叫我把住在河边的神婆叫来。
神婆一见到满院子的狼藉,顿时变了脸色,立马吩咐我准备好生糯米。
她拿着小碗,把糯米洒在门口。
顿时就吱吱冒烟,显出了一串黑脚印。
神婆说:「你们这是碰见了脏东西,她想要你们家的命。」
我妈顿时变了脸色,眼神又凶又恶,看着比鬼还吓人。
「我看谁敢要我和我儿子的命。」
神婆瞧见我妈这副样子,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恶鬼怕恶人,怪不得鬼不敢直接去找她。」
神婆接过我妈给的报酬,随口提点了几句。
「这鬼没啥道行,你们在外头洒点公鸡血,她就不敢进屋子里头了。」
眼瞅着神婆要走了,我本想着上前送她一程,谁料我妈突然拽住我,将我拖拉硬拽到神婆前,含糊不清地追问道。
「我家这个,养了那么久,如今总该可以了吧?」
神婆停下脚步,意味不明地打量起我。
「我看看。」
如同枯枝一样的手跟个铁钳一样死死地钳住我的下巴,正当我刺痛不已的时候,却听见她发出一道无比古怪的笑声。
「养得跟个小猪犊似的,该出圈了。」
「不然再养就过了。」
10
我被神婆神经兮兮的话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我妈在得到了解决法子后,立马恢复了平常的嚣张气焰。
她一刀抹了家里仅剩的那几只公鸡的脖子。
而我则是拿着小碗接血,绕着院子边走边洒。
死猪味夹杂着鸡血味,院子里头臭气熏天。
我妈瞧着那几头死猪,肉疼得不行。
「这该死的玩意,死就死了,还要祸害家里的猪。」
「当真是没良心的玩意。」
「还好村里头那些老头老太,就爱占便宜,到时候我就把这些肉拎到外头便宜卖了。」
她骂骂咧咧道,但声音很快就被我哥的声音压住了。
房间里我哥在叫着饿。
他嚎得大声,外头里头全都听见了。
我妈那个心疼啊,一心想着那里头不断叫唤着「好饿好饿」的宝贝儿子,连死得诡异的那几头猪都顾不得了。
我跟着他一块进去。
我哥摔倒在地,眼冒绿光,喊得撕心裂肺,看上去恨不得把自己给吃了。
我妈踹了我心窝一脚,直把我踹在了地上。
「没听见你哥喊饿吗?」
「你这个妹妹怎么做的,还不给你哥找吃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你连这点小事不会吗?」
心窝处钻心地疼,我咬紧下唇,吭都不敢吭一声,拖着身子进到了厨房。
「记得,的是冰箱里的肉,别搞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敢让他们等,炒好了就立马端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瞧见我哥重重地咬在我妈的胳膊上,撕扯下来一块肉。
我妈好像没感觉到疼。
她脸上挂着痴痴地笑,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我哥的背,另一只手奖励似的往他嘴里送。
她边晃边哼。
「妈的命根子哦。」
「吃妈的肉,喝妈的话,听妈的话。」
「当妈一辈子的乖儿子。」
她低下头,带着雀跃地道。
「小猪要出圈了,妈给你吃新肉肉。」
11
逃!!!
我的脑子告诉我要逃。
但手脚却不争气地僵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我妈转回头,继续给她的宝贝儿子擦嘴巴,好像刚刚那句话只是我的错觉。
可我知道不是。
我僵着一张脸,强撑着往外走,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我妈想要杀我的念头。
等瞧不见人了,立马瘫倒在地,站也站不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手脚早就软成面团了。
于是咬紧牙,手脚并用地大门爬。
只要能逃出去,只要能逃出去……
可挂在门闩上的那把铁锁,却给了我当头一棒。
敲得我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捂住嘴,连声都不敢出,生怕被我妈发现了。
最起码这样,自己还能再多活一阵。
等哭够了,抬起头时,瞧见我妈站在门口。
她的眼神很冷,就像在看案板上的鱼,待宰的猪,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见我发现了,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像每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细心叮嘱。
「今晚早点睡,千万别熬夜了。」
这是我妈第一次跟我说这样的话。
她以前恨不得我多熬夜,最好晚上将所有杂活都干完。
我感觉自己有点可悲。
仅有的一点来自我妈的关心,居然是来自这种情况。
可我想活下去。
12
晚上。
在检查了三次确保门真的被拴上后,我把桌椅堵在门后,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外头的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槐树的树影倒映在窗上,就像有一个人远远地站在远处窥探着我,正准备着伺机而动。
我躺在床上,被窝蒙着头,神经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让我提心吊胆半天。
最后又困又乏,直到月上三更,外头的声音渐渐少了,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梦里我感觉到有冰冷冷的蛇在我身上爬。
它一点点爬过我的胳膊,脖子,最后吐着蛇性子,无机质的竖瞳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好像在琢磨哪里比较好下口一样。
强烈的危机感让我顿时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猛地翻身惊醒,一把砍骨刀正好与我的侧脸擦肩而过。
雪白铮亮的砍骨刀,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缓缓抬起头,看见我妈神情冰冷地站在床头看着我,而她脚边,是家里的地窖的入口。
对着我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打了个哆嗦。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对她露出了似哭非笑的笑脸。
「妈……」
我妈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哭得比我还厉害,就像是鳄鱼的眼泪一样,让人心寒。
「妞啊,你哥要想活过十八岁,得吃你的肉啊。」
「你姐姐身上的肉不够吃,那就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妈养了你那么多年,你总该报答报答妈一下。」
说罢,便咧起嘴角,五官狰狞地往我身上砍。
我一把揭开被子盖在她头上,撞开她就想往床下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门被桌椅堵得死死地,当初用来保护自己安全的一系列措施,如今反倒成了我的催命符。
「你居然还想躲!!!」
「你这个白眼狼,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为什么不愿意去死。」
我妈此时已经拎起了那把砍骨刀,虎视眈眈地向我步步逼近。
正当我满心绝望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旁的地窖。
我妈可以通过地窖进到我房间里面,我也可以通过这个逃出去。
我狠下心,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然后冲着光亮的地方跑。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我妈不知道是慢了一步,还是没反应过来,现在还没有追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忘了,大门的锁开了,此时大门正大喇喇地敞开着。
我欣喜若狂地就像跑到门外,却在看见门外的那个身影的时候顿时止了步。
是我爸。
13
我爸在镇上杀猪,平常一月回一趟家。
可他今天却穿着雨衣站在大门口,手上拎着一把平时用来杀猪的杀猪
刀。
他看见我,咧开一嘴大黄牙。
「这赔钱货当真能跑咧,比大的那个能跑多了,今天要不是我在这儿守着,就真跑出去。」
「就你屁话多。」
不知何时,我妈已经也已经拎了刀出现在我身后,雨水溅在她身上,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头皮,她看上去恶鬼还像个恶鬼。
他们将我团团围住,我爸将路给挡住,我妈一砍刀砍下来。
我来不及躲闪,刀砍到了脚踝。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我咬紧嘴唇,拖着脚往前爬。
只要爬出大门就好了。
只要爬出大门就安全了。
我爸觉得这很有意思,他先是像猫逗老鼠一样逗着我,然后又像是腻烦似的,毫不留情似得,一刀又一刀砍在我身上。
我在哭。
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最后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最后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喊啊。
我喊大姐,可大姐早就死了,
我喊我妈,可我妈最想我死。
可我疼啊,疼到脑子都不清醒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渴求着施暴者的同情。
「妈,我好疼啊,妈……」
我妈大叫,她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眼里恨意滔天。
「不要叫我妈!你这个没有用的赔钱货。」
「你现在这副样子都是你自己找的。」
「是你害死了自己和招娣。」
她捂住我的嘴巴,掰断我的指头。
「你如果生下来是个男娃,我会想出这个法子吗?」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我妈神情癫狂,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恨不得当场把我给掐死。
我爸抓住我的头发在地上拖拽。
他从库房拿出铁钩子,把我吊到房梁顶。
血汩汩地往下流。
我妈拿着一个桶在下头接住,说是怕到时候我的肉不够,再盛点血,还能多做点药引子。
我意识恍惚,好像真的要死了。
他们一刀一刀地砍在我身上,砍断我的骨,拆解我的肉。
我看到了二哥透过窗户满眼兴奋地往外看,看见我爸洋洋自得的模样,看见我妈高兴哥哥终于有救了。
我死死地睁大眼睛,控诉般看着他们。
我爸我妈被我看得毛骨悚然。
他们终于受不了了,朝我的脖子挥下了砍刀。
砰砰砰。
砰、砰、砰。
我的头被砍下来了。
死之前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恶意的笑。
嘻嘻嘻……
嘻嘻嘻……
我瞧见了。
大门口凭空出现一串串脚印,朝着步步逼近。
大姐进来了。
我也会进来的。
嘻嘻嘻,我要他们下来陪我。
14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大姐围着我的脑袋蠕动。
她蠢蠢欲动,看上去对我的脑袋很感兴趣。
我咬下她一块血肉,她顿时变乖了。
脑袋被我按回了脖子上,连接处多了一条红线。
我看着房子,嘴巴咧到耳后。
院子里之前杀的公鸡血,如今已经拦不住我们了。
咚咚咚咚。
我不紧不慢,连敲四下。
房间里头顿时没了声,我妈靠着门,声音有点紧张。
「这大晚上,谁啊?」
「妈,是我啊,我和大姐回来见你了。」
「你开门啊。」
我语调拉长,声音阴冷。
指甲在门板上挠,顿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里头传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有人受了惊,将桌上的东西给砸了。
「娘的,谁在外头装神弄鬼。」
在一阵长久的死寂当中,我爸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屋内的门板之间有条缝,他趴在门缝里往外探。
入目是一片漆黑。
门前空无一人。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他嘟囔着,狂松一口气,刚想大放厥词几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这么多直不起身。
就见到刚刚漆黑一片的门前,有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怨毒地看着他。
……
我透过门缝,看见我爸布满血丝的右眼。
他额前的冷汗直冒,面色万分惊恐。
嘻嘻嘻。
嘻嘻嘻。
挂在嘴角的笑越来越大,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朵后,露出瘆人的,尖锐的牙。
他被吓得想往后倒。
可他的脸却紧紧地贴着门缝,纵然额前汗如雨下,依旧动弹不得。
我妈想要去拉他,可她怎么都拉不动。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伸出手,尖锐的指甲触及他的视网膜,然后一点一点,不容抗拒地,挖下他的眼睛。
「啊——」
我爸捂住还在流血的眼眶连连倒退,神情无比绝望。
「啊——」
我妈也被这一幕吓到了。
她像是被吓傻了,又像是对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惊恐万分。
屋外阴气阵阵,屋内提心吊胆。
我妈将屋内的桌椅全部堆积在门后,生怕我们会闯进来。
最后神经质地在门后嚷嚷:「你们这群白眼狼。」
「我不就是要了你们一条命吗?至于死后找我报仇吗?」
「我生了你们,你们就应该把命还给我。」
「早知道,我就应该在你们一出生的死后,就把你们掐死。」
她崩溃似地大哭。
反倒让我们更兴奋了。
大姐等不及了,她现在无比期待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
潮湿,阴冷的气息萦绕在院子周围。
她蠕动着自己不成人样的身体,一点一点,朝着屋子里头蔓延。
15
门开了。
锁掉到了地上。
空荡的房间里面,
全是我和大姐的嘻嘻笑声。
「我来了。」
「我们来了。」
「我们来找你们了。」
我妈在跑。
她脸上的横肉一块一块的,跑得很快。
但没关系,她已经把我爸推出来了。
我爸被活生生地挖了一只眼睛,本来就已经看不清路了,如今自然也跑不了了。
他倒在地上,看我们的眼神无比惊恐。
「怪物!!!」
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怕我们这副样子。
可他怎么能怕呢,明明是他把我们变成这副样子的。
是他砍了我们的骨头,剖去我们的血肉,让我们死无全尸。
可偏偏现在指着我们叫怪物的还是他。
我爸被吓得涕泗横流,他跪着地上求我。
「妞啊,虽然是爸害了你,但是这些也不全是我的错啊。」
「看在我是你爸的份上,你放过我这一回吧。」
「咱们抛开事实不谈,我就只是相救你哥啊!」
屋子里的东西开始震动,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知道,大姐这是生气了。
大姐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我觉得她说得对。
反正我妈一直跟我们说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所以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死者不能死而复生。
但是生者与世长辞。
他们要下来陪我们。
16
我爸死了。
他的内脏被掏空,骨头被抽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成一起,大剌剌的院子里。
最后剩下的那层肉皮,被钩子吊在了房顶,一点点放干净身上最后一滴血。
他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这才是一家人。
就在我们决定改造另一个家人的时候。
天亮了。
天亮后,我和大姐只能躲在各个角落里不得出来。
我们就像是毒蛇,藏在阴暗角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我妈带着二哥从地窖里爬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了我们给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我妈脸上的肉无意识地抽搐,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我希望她会喜欢的。
毕竟之后我会把她和二哥,都变成这副样子。
不过二哥很喜欢,他看着那堆肉嘴角挂着口水,止不住地喊饿。
他说:「好香好香。」
于是扑在被拆解的肉堆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肉。
他的两腮鼓鼓的,肚子也鼓鼓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肚子,能感觉到里面有我一部分肢体。
我想把他的肚子剖开,然后把东西取出来。
有人咬住了我的手。
是大姐。
她脸上的肉往下陷,但我知道她在跟我笑。
她说:「我也要把自己的肉取出来。」
17
家中的男人死了,我妈不敢吱声。
因为村子里的女人一旦没了男人,儿子也撑不起来,那她的地位就是村子里头的最底层的,谁来了都能踹上一脚。
我妈脸色灰败,但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她的手指神经质地弯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将大门给锁了,嘴上还神神叨叨的。
「出不来的。」
「我把门锁上了,她们出不来的。」
然后带上我哥,走小路直奔神婆家。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陷在泥地里的脚印,比平时要深很多。
而我也不会告诉她我和姐姐其实已经坐在了她们的肩膀上,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18
神婆在院子里晒太阳,老远就听见了我妈的响动。
但她抬眼一瞧,顿时脸色大变,腿脚快得就像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手脚利索地蹿到大门前,一把把大门给关上了。
关之前还撂下一句话:「我救不了你,你找别人吧。」
我妈步履匆匆,还没进到神婆家的大门,就被关在门外。
人正蒙着不说,还听到了这番话,顿时变了脸。
「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杀了我家那两个赔钱货,还拿她们的肉做药引子。」
「如今我现在被那两个赔钱货变得鬼缠上了,你如果不肯出手帮我,把她们给送走,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本来关得紧紧的门顿时就开了。
神婆挂着嘴脸,皮笑肉不笑。
「还不进来。」
我妈带着她的宝贝儿子欣喜若狂地进去了,仿佛里头是能够保住她们命的庇护所。
可我却笑出了声。
因为我瞧见了,神婆身后围着一大圈早夭的女娃,她们无不缺手断脚,掏心挖肺,死相凄惨。
这哪里是什么保命的庇护所啊,这明明就是催命的死人窟。
19
村子里头的女人都想要生男胎。
神婆有个偏方,要配上血脉至亲的血肉,再给人服下,既能救人命,也可以一举得男。
比起珍贵的男胎,几个不值钱的赔钱货死了就死了。
找神婆要生子偏方的人不少,间接或直接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少。
神婆很怕我们,于是当天下午就宰了家里那只忠心耿耿的黑狗
神婆将家中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待在里面,不肯出来。
大姐有些等不及了,还不等天完全暗下去,就想要冲进屋子里面和妈妈哥哥亲密接触。
结果刚碰到门板,就被黑狗血画的咒给挡了回去。
触碰到门板的肉块嘶嘶嘶地冒烟。
可我知道这困不了我们多久。
天黑了,我刚想进院子,却发现神婆家门口的踏脚石下,全是枉死女童的骨灰。
她们被神婆做成踏脚石,日日夜夜给人踩,永生永世都翻不了身。
我咧开嘴,轻轻动动指头,将里头的鬼都放了出来。
她们扑到神婆身上,咬着她的肉,喝着她的血。
我妈整个人都在抖,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她跪在地上求我。
「妞啊,你忘了,你小时候妈对你多好,其他人家的,早把女儿给处理了。」
「就只有我,把你们养得那么大。」
「就算我做错了一点事情,你们也不能这么对妈啊。」
「妈是爱你们的啊。」
她边跪边往前爬,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她到底是怕死的。
大姐语气幽幽。
「可妈只喜欢弟弟啊。」
她语气急切,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们看。
「你们都是妈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妈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大姐好感动啊。
被扒了皮后,只能看见经脉遍布的血肉交缠扭曲在一起,此时正蠕动着,冒出点点血泪。
再缓缓滑落到地上,滋地一声,冒出一缕缕青烟。
「……妈妈说爱我。」
「那我要进去。」
「我要重新钻进妈的肚子里面。」
她甜甜腻腻地开口。
「我要妈妈永远爱我。」
我知道大姐在想什么。
妈妈只有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才短暂地爱过她。
只要她重新回到妈妈的肚子里面,妈妈就能一直爱她了。
妈的脸色僵住了。
20
嘻嘻嘻。
嘻嘻嘻。
大姐一点一点向前蠕动,
鲜红的血肉向上攀爬,一点一点吞噬她。
我觉得大姐真热情啊,可我妈却不这么觉得。
「怪,怪物……」
她双眼瞪大,嘴角抽搐,像是脱水的鱼,最后崩溃般撕扯自己身上被吞噬覆盖的肉。
「滚开!滚开!!你给我滚开!!!」
大姐很伤心。
因为她发现妈妈骗了她。
但没关系,就算是这样,她也会原谅她的,谁让她刚刚亲口承认她爱的。
她会包容她的,只要她真的爱她就好了。
红到发黑的血肉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可怖的,布满尖牙的口器一口将人一口吞下,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消失后,那层臃肿的血肉渐渐变淡,就好像被吸收了一样。
等到血肉完全消失后,只留下我妈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之前种种仿佛只是个错觉。
但也只是仿佛。
她脸色灰白,肢体僵硬如傀儡,腹部更是高高隆起。
我妈小心地摸着自己不正常隆起的肚子,
「妈妈最爱招娣。」
我的视线被她发现了,她的肚子如同蚌壳般裂开,冲我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血肉触手,有些可惜地移开了视线。
刚刚下手慢了一步。
但外头还剩下一个漏网之鱼。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不是吗?
21
我跟在我哥后面,怨毒地看着我哥连夜跑回家。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才不要跟你们一起送死。」
他神经兮兮地关上大门,将自己藏在地窖里头。
「该死的赔钱货,本来就是因为我才能活到现在的,我吃点她们的肉怎么了。」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珠子布满了红血丝,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神经质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的身体明明已经好起来了,我明明要快活过成年了,我才不要被两个赔钱货害死。」
嘻嘻嘻。
嘻嘻嘻。
「谁!?!」
听见响动,我哥神经兮兮地拿着刀在空气中乱挥舞。
「何若男,你别以为你变成鬼了,我就会怕你。」
「你敢出来,我就杀你。」
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我笑嘻嘻地趴在他身上,在他的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
我哥动作一顿。
然后疯了一样想要把我抖下来。
「你从我身上下来!!!从我身上下来!!!」
我凑近他的耳朵,捂住他的眼睛,语气中满是恶意。
「只要哥哥把胳膊砍了,我就会下来了。」
他霎时间被迷惑,眼里一阵茫然,下意识地随着我的话说。
「把胳膊砍了,你就会下来?」
「对,把胳膊砍了,你就会从我身上下来了。」
他霎时间被迷惑,然后拿出自己手上的刀,往胳膊处用力砍去。
「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我哥面目扭曲地抱着自己受伤的手,鼻涕眼泪糊满了整张脸。
整个人丑陋至极。
可我却一点都不高兴。
太丑了。
大姐把妈妈做成了傀儡,可我不想要把哥哥做成傀儡。
因为他太丑了。
而且哥哥还不顾我的意愿,吃了我的肉。
又丑,又不听话的哥哥还是变得和爸爸一样好了。
这样大家才像是一家人嘛。
22
哥哥的胳膊被我扯了下来。
我动作很温柔,为了让我哥可以充分体会到这个过程,还放缓了动作。
他叫的撕心裂肺,想必一定很喜欢。
胳膊掉到地上。
我哥突然不叫了。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只胳膊,眼里是无法掩藏的食欲。
「好香,好香……」
我很贴心:「哥哥一天没吃肉了,不去尝尝吗?」
于是他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我只是饿了。」
「我就,我就吃一口。」
他连滚带爬地抱起那只胳膊,直接张嘴咬下去。
「好吃好吃……」
「饿,还是饿……」
我笑嘻嘻地说:「哥哥身上还有很多这种肉。」
他顺着我的话自言自语:「我身上还有很多这种肉。」
瞟向了自己身上的肉。
眼睛逐渐变绿变贪婪。
最后像是吃那只胳膊一样,用刀子剖开自己的肚子。
肠子哗啦啦流出来。
他拼命地从地上捡起来往嘴里塞。
我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
披上妈妈皮囊的大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一起看着这一幕。
他吃啊,吃啊。
最后是把自己痛死的。
嘻嘻嘻。
嘻嘻嘻。
他们终于全部下来陪我们了。
咱们一家人,要全部在一起,永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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