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厚道质朴,成就了多少蝇营狗苟的鸡贼

秦声·秦韭

○许石林

秦声

蒲城赵可老先生来信——

钱锺书给王贯之，也就是王典章的儿子的一封信，主要是评价王典章的诗歌。认为秦声自李天生屈悔翁以迄近日于髯翁，皆铁板同琵之意多，玉琴锦瑟之致少，这不是将屈悔翁纳入豪放派诗人了吗？我给您的四首诗歌中，第三首写屈悔翁有“铜琵”、“花间”，也就是从这个评价的掌故来表达的。花间派，自然是温婉而不是铜琵。

复赵公——

我不敢言诗，试以文章说。

记得明代淞江人何良俊说：明代文章上接唐宋者，当推康海、李梦阳，康李二公皆秦人也，俱不屑雕刻，唯以气盛，“二公天才既高，加发以西北雄俊之气，当时文体为之一变”，又说:“南人喜读书，西北诸公则但凭其迅往之气，便足雄盖一时。”如果仅凭气而不知转换含蓄、感慨顿挫，甚至圆转流便，就会因持论太高而气亦过劲。如此，可否与钱论有对照理解？

秦韭

某人对我津津乐道文化大省陕西如何如何，并推荐数篇时文，倍加称赞。

复曰——

自张载以至蓝田诸吕、李复、肖维斗、王恕父子、吕楠、康海、冯从吾、三李、王弘撰、刘古愚、牛兆濂，甚至于右任、张季鸾，关学历代前辈，哪个不是艰苦生计而秉忠抱朴以继绝持道，不屑于蝇营狗苟乃享世人之尊仰？

观诸当下，却多是不读书之人，不知以继绝存亡为己任，纷纷以毫末糟粕呈显小智，扭捏作态，甚至诺大岁数还分分秒秒在作秀，惑众以邀誉敛财，嗜欲极深，贪得无厌，真可谓德不配位。他们的苦恼是年轻时患得，年老则患失——眼看老了，而算计人的手段却层出不穷，聚敛来的钱财自己却用不了多少，于是惆怅，心有所不甘，忸怩为文，酸不啦叽的，可以说无ー字可读。

我陕人憨厚直朴之性，最容易被忽悠，成就了不少心机狡伪的鸡贼。

历代历朝，必是真正读书人为士林领袖，以清名引领风气。现在却是倡优之徒、文人下流，德不配位，以狡狯之才邀名而获愚众之宠，居崇位、享大名而得巨利，风气所指，于是，天下更不知道什么是士人，什么是文人了。

我陕人之性，刚而鲁，最需要读书以涵养化育，否则，缺少文化的滋润涵养，尽显刚鲁粗直之病，必为狡险智巧者驾驭愚弄而不觉悟，就是陕西人自己说的：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有一种韭菜叫：陕西韭菜，简称：秦韭。俗话说最好吃的菜：“初春新韭，秋末晚菘”。可改为：粗蠢秦韭，球毛瓜怂。

２０２０年３月２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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