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天涯闲落花

某一天慢慢上升的激浪，但是呵，不是我们，将席卷围栏到达浪顶，榨出无助的尖叫，蜂拥而来寻找你喝酒，打瞌睡，在太阳下晒你潮湿瘦小罩衫的地点——朝向破旧长凳，破裂的木板路以及为将来的软体动物营造的淤泥之床

By布罗茨基

还是天涯闲落花

有一时期，特别渴望在路上，旅途的庸俗都没有远远地瞅着风景那么吸引我，彼时还没有高铁，便爱上了绿皮车，人间味道，莫过于此，火车上的汽水、压缩饼干、威力发面包、符离集烧鸡等等依旧新奇诱人，旅途沾染的一身油腻，都不如其中的喧哗更能使人红光满面。

常常揣着一本书，图书馆借的居多，觉得人生羁旅的况味比较适合捧着书靠着行驶列车的车窗，偶尔瞧瞧窗外遥远的山峦，和无垠的田野，北方麦子是绝佳的伴侣，金黄色能绵延整个旅途，似乎隔着快速疾驰的高铁玻璃，便能嗅到收获麦子，即将到来的欢喜。

我忘记了那次丢在如家的书，是安妮·普鲁的《断背山》吗？它又是如何重新回到我所在的小城，好像无所谓的打了一个电话，添加了一个姑娘的联系方式，她在姑苏的如家工作，我就此转了顺丰的运费，她接着问我怎么会看《断背山》之类的话，没有等到我解释自己还是喜欢姑娘多些，她就拉黑了我。

知道安妮普鲁，并非因为李安，而《断臂山》属于人文版的短篇小说集中不起眼的一篇而已，导演兼有编剧的意味，从于无声处的文字里凝练出生活的刀光剑影和觥筹交错，可惜张艺谋摄影的底子过于根深蒂固，《一秒钟》剧情用力过猛，白瞎了张译、范伟的演绎，不是英雄迟暮，而是张艺谋从来就不是驾驭场面的英雄。

《断背山》收录了与怀俄明州有关的11个短篇小说，走笔强悍，奈保尔曾说过文学不像音乐，它不是为年轻人所创作的，而安妮普鲁恰恰五十多岁开始文学创作，包括《心灵之歌及其他》、《老谋深算》等等高质量作品，《断臂山》除了题材，其它倒不一定，《半剥皮的阉牛》怀念靠得住的老牛，《一对马刺》里“好好照顾自己”的座右铭，其实是暗指怀俄明州的所有生物，不仅仅是人类自己。

写作者和阅读者一起走心的事情，十之八九，所以我很无辜的无处解释《断臂山》就是一册短篇小说集，打开《金瓶梅》，眼见皆是风月，面红耳赤，并不是写作者的错，实际上考证出兰陵笑笑生是谁？谁是兰陵笑笑生？就是显学，世之显学，不止于儒墨也。《金瓶梅》众人尽全力蝇营狗苟，结局和《红楼梦》也差不多，欲望这个东西的表象，古人今人书里书外都想紧紧攥住，到头来一场空，男人女人那点事，只是其一。

音乐和绘画的自我感觉太强，文学强悍的一定要撕裂，曹雪芹的不忍，兰陵笑笑生的冷眼游戏，人生大梦，和安妮普鲁的众生悲悯殊途同归，即便她的《断臂山》和《船讯》强烈的中性色彩，梭罗说过我们希望的生活平静而绝望，但我毫无还手之力，选择爱和拒绝爱都很绝望，李安随之理解的爱而不能其实温柔了许多。

很多时候，我们想要摆脱的东西，会一直在眼前晃荡，等走到了图书馆，才幡然醒悟一个图书证竟然可以同时借四本书，周期两个月，小城图书馆的藏书种类、数量和质量比较值得怀疑，如此一来有些书籍会躺在无所谓的人那里，我拿着三个证，十二本书花费了将近两小时才勉强凑齐。

打开手机，收到大麦网的推送，韩版音乐剧《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会在三个城市渐次登陆，包括金陵魔都杭城。这是个智慧愈高，愈会失去爱之本能的故事，想要变聪明的男主和真正的小白鼠阿尔吉侬进行了同样的脑部手术，手术后，高智商的男主发觉自己不会爱了，正在从光明坠入黑暗。

大概未来“可提高智力的脑部手术”除了文学中的可能，也会有生活中的可能，诸多可能AI终会替代我们思考阅读，那我便不会从图书馆拎着一袋十几本书籍气喘吁吁的归来。

插图：Liuwei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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