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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刺的文章

带刺的文章就是含有讽刺性的文章,本来属于很正常的现象,也应该能够流传久远,但现在并不受欢迎。那么,带刺的文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古代书生参加科举考试,写的文章大部分都是歌功颂德的,而不是讽刺性的。毕竟,出题人已经限制了书生们自由发挥的空间,只允许用固定的格式来书写歌颂的文章,即便提一些合理化的建议,也不能带有讽刺的意味。于是,书生们刻苦攻读,为的就是科举考试中高中头名。而所谓的高中头名也只是写了一篇被主考官看中的歌颂性质的文章,就是提合理化建议也是大而无当的,并不起什么实际的效用。

书生们只会读书,没有治国安邦的谋略,也不了解当时的官场是怎样的情况,也就是接触不到政治,怎么提合理化建议?就是提出了所谓合理化建议,也大多不靠谱。书生高中之后,做了官员,就要为国效力,必要的时候给皇帝上书提意见。可是,提意见也得分人,看皇帝是什么样的皇帝。要是一个明君,就可以提一些尖锐的问题;要是昏君就没办法了,只能歌功颂德,不然脑袋就搬家了。韩愈提意见,写了《谏迎佛骨表》,被贬到潮州,白居易做了拾遗,却终究因为提意见被贬官。虽然唐代设有拾遗的官职,专门给皇帝提意见,但皇帝并不一定全都采纳,而且还对那些提意见的拾遗们颇有微词,找个借口就能贬了他们。那么,凌驾一切之上的皇权对提意见的官员产生了作用,还会有什么真知灼见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吗?

当然不会。把官场的清明与否,天下的平安与否寄托在一个皇帝身上,还要希望皇帝是明君,是不是有点可笑?事实上,历史上的大部分皇帝都是昏君,所谓的明君只是相对于昏君而言的,并非百分之百的英明神武。官员成了知识分子的主流,代表拥有话语权的官僚阶级。官员们要想写一些带刺的文章,就得考虑是否继续仕途的经营了。皇帝哪里是听得见真知灼见的人?提一些小意见还行,要是整天写文章怨刺,就有被贬官甚至杀头的危险。从屈原开始就有了美刺的传统,打比方,作比喻,委婉地向君王提出意见,把那些文章中的尖刺变成柔软的痒痒挠,要是挠到痒处,皇帝或许会听一听意见,要是挠到了痛处,就有可能招致贬官或杀身之祸。后代圆滑的官员大多学会了美刺,渐渐地竟然连美刺都抛弃了,只剩下了美政。既然是美政,就没有任何丑陋的东西了,哪里还用得着刺?

邹忌讽齐王纳谏用了一种讽谏的手法,文雅又不失礼仪。虽然邹忌从自身出发,说了妻子、小妾、客人对自己的夸赞,而夸赞与客观事实并不一定相符,以此来进谏,但齐王并不傻,一听就明白邹忌想要表达什么。如此一来,讽谏就具有了一定的意义。但也要分人,邹忌对齐王讽谏,要是对一个暴君或昏君行讽谏之,就很可能被误解,脑袋搬家了。而对于暴君或昏君,大部分臣子都学会了“皇帝圣明”那一套,不敢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只能尸位素餐,蝇营狗苟地活下去。

在官场的影响下,带刺的文章变得很少了。而经过历朝历代的删选,鉴于巩固政权的需要,就把带刺的文章给删去了很多,销毁了很多,于是,带刺的文章愈发稀少。实际上,能不能允许带刺的文章出现,可以体现一个王朝宽容度的大小。越是战乱的年代,带刺的文章就越多;越是民族压迫深重的年代,带刺的文章就越多;越是思想开明的年代,带刺的文章就越多;越是社会不公平的年代,带刺的文章就越多。除非权力出面干预,不然带刺的文章就会成为主流。

到了现在,带刺的文章一直都没有成为主流,而是不受待见,不融于主流,写作者日渐稀少,文章日渐消亡。两千多年以前孔子就说过兴观群怨的文学功能,其中怨刺就是一项很好的功能,也是很正常的功能。但为什么很正常的功能到了现在流行不起来了呢?难道社会真的已经消除了犯罪,一点缺点都没有了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阻碍了或者封杀了带刺的文章?

有一种观点说,只是发表带刺的文章,却不指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实际上等于放毒,会教坏青年人。其实,这种观点大错特错。没有指出缺点,怎么进行改正?没有提出问题,怎么解决问题?现在做文章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问题,最大的矛盾就是没有矛盾,最大的讽刺就是没有讽刺。

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都那么正能量,世界就真的好了吗?就好像一个孩子,整天陶醉在自己虚幻的童话世界里,世界就真的变成了童话吗?当然不是,而是要走出童话,走出自己构建的虚妄的美好,去面对世间的丑陋和不公,敢于发言,敢于揭露,敢于寻找救世的良方,而不是躲在角落里大唱赞歌。当然也不是被蛊惑之后,集体大唱赞歌。写文章需要实实在在,需要找到一些问题的所在,带出讽刺的锋芒。而所谓的刺和讽谏似乎完全不用了,毕竟世间已经没有皇帝了,人们当家做主了,还用那么客气干什么?讽刺一下有利于引起疗救的注意,对于恢复生机大有裨益。要是对带刺的文章横加打压,就能说明什么问题了,并不好,也不能解决问题,需要引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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