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洞土话品读蛆头肚子

蛆头(肚)子

文/苏承慧

洪洞人说:“蛆头子枣先红哩,蛆头子人先死哩。”赵城人说:“蛆肚(读为:tù)子枣先红哩,蛆肚子人先死哩。”同一种方言的两个方言片区里,人们的说法同中有异,是一种常态。仔细想来,两种说法都有理。

先说“蛆”。在人们的常规思维中,“蛆”是苍蝇的幼虫,给人不洁、恶心的感觉,这来自于普通话的普及,比如《现代汉语词典》就在“蛆”下只录入了这一个义项。但在不少方言中,“蛆”泛指昆虫的幼虫,比如兰银官话中的乌鲁木齐话、西南官话中的桂林话,还有中原官话的部分方言。洪洞土话属于中原官话,“蛆头(肚)子”里的“蛆”也指的是昆虫的幼虫。只要仔细想一想,我们就知道,悬在枝头上的枣不具备苍蝇幼虫孵化的条件,苍蝇幼虫也不具备爬上枣树枝头的本领。

具体到枣这种水果,“蛆”又是什么呢?专家告诉我们,枣上的“蛆”,学名叫桃蛀果蛾,又叫枣芽蛆、桃小食心虫。枣芽蛆一年一代,成虫7—9月间产卵于果实的萼洼、梗洼和果皮的粗糙部位,7—10天孵化后多从果实中、下部蛀入果内,不食果皮,为害20—30天后老熟脱果,入土结茧越冬。除了枣外,枣芽蛆的幼虫还会蛀蚀苹果、山楂、桃、李、杏、海棠等水果。

枣芽蛆蛀入枣后,直驱枣核附近蛀食果肉,而且边吃边屙,在蛀蚀后的空间里排出深红色的颗粒状粪便,造成枣的局部营养物质供应不上或死掉。几天后,枣芽蛆祸害过的枣就被太阳晒红了,而其他的枣还在正常发育中。所谓“先红”,实则是枣生“蛆”的结果。

被枣芽蛆祸害过的枣就成了洪洞话里的“蛆头子枣”、赵城话里的“蛆肚子枣”。“蛆头子枣”取名于枣芽蛆在枣表面蛀空的位置。枣芽蛆大多从枣中、下部蛀入枣内,枣的最下部,就是枣离果柄最远、最嫩的部位,恰巧是洪洞土话说的“头”,于是有了“蛆头子枣”的说法。“蛆肚子枣”呢,取名于枣芽蛆直驱枣核附近蛀食果肉这一事实,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蛆头(肚)子枣”是害了虫子的枣。由于科学知识的缺乏,人们把这种枣变坏的原因归结到枣本身,简单的说法是“枣惹了虫”。殊不知,真相是“虫惹了枣”。不管怎样,“蛆头(肚)子”就成了“逐渐变坏”“坏”的代名词,用于枣,先红是一种事实;用于人,先死是一种祈愿。

“蛆头(肚)子枣先红哩,蛆头(肚)子人先死哩。”这句话属于俗语中的劝善一类,告诫人们不要“蛆头(肚)子”。然而,人的“蛆头(肚)子”是一种社会现象,“先死”是一种生理现象。社会现象与生理现象未必有必然的联系。社会现象是非常复杂的,任何看起来有道理的俗语都是有片面性的。比如,洪洞土话里有句俗语,“好人不长命”,就跟“蛆头(肚)子枣先红哩,蛆头(肚)子人先死哩”缠斗不已。

不过话说回来,“蛆头(肚)子枣”不由枣选,“蛆头(肚)子人”全在自作。饱受二十余年冤屈的诗人牛汉写下名诗《我是一颗早熟的枣子》,就倾诉了一颗“蛆头(肚)子枣”的激愤,很值得人们深思。

从“蛆头(肚)子枣”说到人类社会,其他方言里还有不少俗语。比如,“蛆货枣先红,趋癖人(爱讨便宜的人)先穷”;比如,“虫疤枣子先红,搅家婆子先穷”。文雅的还有“蛆枣先红,破蛋先臭”。这些话说得似乎都比“蛆头(肚)子枣先红哩,蛆头(肚)子人先死哩”更接近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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